真正的問題不在於勇氣,其正的問題在於:已知是死的,未知是活的,抓住已知就如同抓住一具死屍,要放掉並不需要勇氣,去抓住一具死屍不放才需要勇氣。你只要去看清楚……你所熟悉的一切,你所過的生活,那些給了你什麼?你又成就了些什麼?還不是兩手空空?難道你不覺得很不滿、很挫敗?難道你不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嗎?你活在謊言當中,無視於真理的存在,你忙得不可開交,卻不知道在忙些什麼。
問題在於此:看清所有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過去式,已經不復存在了,那些是屬於墳墓堆裏的東西,你喜歡暮氣沉沉的?還是喜歡活蹦亂跳的?這不僅是今天你會面臨的問題,明天和後天你一樣要面臨同樣的問題,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,你都逃不開這個問題。
每當你知道或是搜集到資訊、知識或經驗,在你體嘗過後就當了結,因為對現在的你來說,如果你還攜載著那些空洞的話語,那些死氣沈沈的負荷,使你變得沉重,於是你失去活力與歡笑:那原本是你隨時唾手可得的,你等於是在毀滅你的生命。
一個智者會隨逝去的每個片刻死去,又隨每一個未來的片刻新生,他的「在」總是在蛻變、重生、復活中。這根本無關乎勇氣,這是你有沒有看清的問題,看清楚什麼是什麼。
其次,當事情真的關係到勇氣時,也沒有人能給你勇氣,那不是別人能當成禮物送給你的東西,那是你天生就有的,只不過你尚未允許它滋長,還沒讓它堅持自己的主張。
天真同時是勇氣與洞察兩者,若你是天真的,你就不需要有勇氣,也不需要有任何洞察,因為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天真來得清清楚楚,如水晶般清澈透明,所以重點是要如何保護一個人的天真。
天真不是你要去成就,也不是你要去學會的,它不是一項才幹,不像繪畫、音樂、詩賦、雕塑這些事情,而比較像是呼吸,是你出生時就帶著的。
天真是你的天性,每個人都有的天性。
人的出生是純淨無瑕的,出生即代表你像張白紙一樣來到人世間,乾乾淨淨,只有未來,沒有過去,那便是天真的意義,所以,先去瞭解天真所有的含義。
第一:天真沒有過去,只有未來。
過去使人腐化,因為你有記憶、經驗與期望,這一切加起來或許使你變得精明,但卻不會讓你清明,你會變得狡詐,而不是聰敏。你或許因此而在世上獲致成功,但在你最深處的存在中,你是失敗者;與你最後將要面臨的失敗比較起來,一切的成功都失去意義,因為最終與你在一起的是內在的自己,其他一切都會消逝:你的榮耀、權勢、聲名,就像影子消失一樣,全部開始消失。
到最後唯一剩下的,正是你最初帶在身上的,你只能拿走當初你所帶進這世界的東西。
在印度,大家都知道世界就像火車站裏的候車室,並不是你的家,這是人人都知曉的智慧。你不會永遠都待在候車室裏,在那裏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你的:那裏的設備、牆上的畫…:你使用這些設備,看到掛在牆上的畫,坐在椅子上休息!但那都不是你的,你一不過是在這裏逗留了一下子,頂多幾個小時而已,然後你就走人了。
沒錯,你隨身帶進候車室的東西,那是你的,你可以帶走。而你所帶進這世界裏的是什麼?這世界正是不折不扣的候車室,你要等候的時間或許不是以分秒計,或許不是幾小時、幾天而已,可是,等七小時或七十年又有什麼差別?
你或許忘了,在七十年之間,你不過只是待在候車室裏,你可能開始以為這或許是屬於你的地方,說不定這是你所蓋的房子,你也許會在這候車室掛上你的名牌。
我旅行的時間很長,在旅途中我見過一個現象:人們在候車室裏的椅子上或洗手間裏寫上他們的名字,這樣的舉動看上去很愚蠢,不過這和人們在這世上所做的事大同小異。
耆那教有則深具意通涵的典故:印度人相信,如果某個人能成為全世界的國王,他會被稱為「世界之王」(chakravartin),chakra的意思是「輪子」。在古早的印度,這是種避免無謂爭戰與暴力的方式:一輛價值匪淺的金色戰車,配上俊美健壯的馬匹,穿梭賓士在各王國間,假如某個王國讓戰車通過而不加阻撓,表示該王國將戰車的主人奉為強者,於是根本沒必要打仗。
戰車就以這樣的方式遊走各處,要是遇到有人擋住去路,就會掀起戰事,而要是戰車到哪裡都沒有被攔阻,這戰車主人的王者地位,就會在沒有流血的情況下被確立:他成了世界之王,因為他的戰車暢行無阻。當一名世界之王一直是每一位王國的夢想。
無庸置疑地,這需要比亞歷山大更多的勇氣,想想派遣你的戰車到處去……這麼做需要無比的力量在背後支撐。,因為若是戰車被攔下來,一場大屠殺是免不了的。這表示這個人的地位已經被公認,要是他想征服任何一個人,任誰都阻止不了他。
這是一種象徵性的方法,也可以說是比較文明的方法。沒有必要採取攻擊,不需發動屠殺,只要發派一個訊號表示一下即可。插著該國王旗幟的戰車行遍各處,假如他國的國王覺得沒有必要抵抗,也就不必經歷戰敗與血腥暴力,當戰車進入首都時,將會有鮮花灑在戰車上以示歡迎。
這似乎要比蘇聯與美國即將做的事文明得太多,只要派遣一輛美麗的戰車就好。不過,這表示你對你的力量有著絕對的肯定,不僅是你,別人對你也是如此,唯有這樣,象徵的方式才能發揮作用,所以說,每位國王都渴望有朝一日能成為世界之王。
故事講到有個人成了世界之王,這是好幾千年才會發生一次的事,就連亞歷山大都沒能征服全世界,他在三十三歲時就英年早逝: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征服全世界,而講到征服,當時還有地方是不為人所知的!有一半的世界還未被發現,已知的那一半都沒完全被征服,而這個我即將要講到的人,他成了世界之王。
據說當那位世界之王過世時,由於幾千年才出一位世界之王,是十分稀罕的人物,所以當他過世時,天堂會為他舉行熱烈的歡迎儀式,而且他會被接往一個特別的地方。
在耆那教神話裏的天堂裏有一座與喜馬拉雅山平行的山,喜馬拉雅山群本身只是一堆遍佈冰雪的岩石,這座與它平行的山叫做蘇馬魯(Sumeru),蘇馬魯的意思是「終極之山」:沒有其他的山能與之媲美,它是純金而不是岩石造成的山,你可以看到許多鑽石、紅寶石、瑪瑙閃耀於其間。
當一位世界之王過世時,他會被帶到蘇馬魯,將他的名字刻在這座山上,那樣的機會算是微乎其微,幾千年才發生一次,當然這個人很興奮自己即將要在這座山刻上他的名字,那是屬於過去所有偉人的行列,也將是未來所有偉人會歸屬的行列,這位國王即將成為超人家族的一份子。
山的守門人給了他一把工具讓他刻名字,他想把幾位因他過世而自殺的貼身人員帶來身邊,這些人沒法想像國王不在而自己苟活:他老婆、他的首相、指揮官,所有他身邊優秀的人都隨他的蕃,只為與他同進退。
這位國王要守門人讓他們都來看他刻名字,因為一個人單獨做這件事而沒有人在場見證,哪有何樂趣可言?全世界的人都該看到,國王真正的快樂就在這裏。
守門人說:「你聽我的建議,因為這個工作是我父親傳給我的,他以前是這裏的守門人,他的父親也是這裏的守門人,我們家世代以來都是做看守這座蘇馬魯山的工作,聽我的話:先別找他們來,不然你會後悔。」
國王雖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,卻也不能當作沒聽到這番告誡,因為這個人沒事為什麼存心找碴?
守門人又開口了:「如果你仍要他們來看,先去刻好你的名字,然後再回來帶他們,你要現在就找他們來我也不反對,只是若你這麼做的話,等一下你會後悔莫及……他們不會跑掉的,你自己先去吧。」
這話完全合情合理,國王說:「聽來不錯,我會自己先去,刻完我的名字,再回來把你們全都叫來。」
守門人說:「這個做法我非常贊成。」
所以國王去了,他看見蘇馬魯山在無數顆太陽照射下閃爍著光芒,在天堂可不像凡間只有一顆太陽,上千顆太陽,與一座遠比喜馬拉雅山要雄偉的金山,別忘了喜馬拉雅山幾乎有兩千里長!有好一會兒他的眼睛沒辦法睜開,那光線實在大刺眼了。之後地開始找一個合宜的空間好刻上名宇,可是他感到很不解:根本沒有空間,整座山已經刻滿了名字。
他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,生平頭一次他意識到自己的過去,直到前一刻他還自認是千年難得一見的英雄,不過,時間自亙古以來已過無數,幾千年與須臾之間並沒有什麼差別,在他之前早已出了許許多多的世界之王,在這座全天下最雄偉的山上,居然找不到一處空位可以寫上他小小的名字。
他帶著一絲悵然走回去,現在他明白守門人的話是對的,還好他老婆、他的指揮官、首相以及其他親近的友人沒有看到這一幕,他們依然相信他們的國王是舉世無雙的人物。
他將守門人抬到一旁說到:「根本沒有空位嘛!」
守門人說:「我之前要說的就是這個。現在你要做的是擦掉幾個名字,再寫上你的名字。從以前到現在大家都是這麼做的,我這輩子所見的就是這樣,以前我爸也是這樣說,我爺爺……我的祖先中有人曾見過蘇馬魯山有任何空位過,這事從來沒有過。」
「每次,當一位世界之王來到這裏的時候,他不得不擦掉幾個名字,好寫上自己的名宇,所以你所看到的不是世界之王全部的歷史,上面的名字已經被擦掉許多次,然後又被刻上其他的名字,你只要依樣畫葫蘆,然後如果你要展示給你的親朋好友看,你再帶他們來。」
國王說:「不,我不要讓他們看了,我甚至不打算寫上我的名字,這樣做有什麼意義?反正總有一天會有人擦掉我的名字。」
「我的一生已經變得毫無意義,蘇馬魯山曾是我唯一的希求:天堂裏的金山即將有我的銘印,我為了這個願望而活,將自己的性命投下當賭注,就算要殺光全世界的人也在所不惜,而現在,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為了寫上他的名字而抹掉我的名字,寫不寫又有何不同?我決定放棄。」
守門人笑了。
國王問道:「你在笑什麼啊?」
守門人說:「我在笑這事很奇怪,因為我爺爺、我父親也都說過,許多世界之王來了,在瞭解事情的始末之後,他們頭也不回地就離開,名字連刻都沒刻,你不是第一個例子;任誰都會這麼做,如果他是聰明人的話。」
在這世間你能獲得些什麼?你又能帶走些什麼?你的名氣、你的聲望?或是你的財富、你的權勢?到底是什麼?你的學識嗎?你什麼也帶不走,所有的一切你都得在此放掉,在放掉的當下你將領悟到:過去你所佔有的那些都不屬於你,「佔有」本身的想法就是錯誤的,「佔有」使得人心腐化。
為了佔有更多:更多錢、更有權力、征服更多領土,你在做些連你自己都不敢大聲說出口的事,因為你必須說謊,你無時無刻不戴著面具。你得虛情假意,因為這麼做會有助於你在這世上獲致成功,什麼以誠待人、做事要腳踏實地,這些都是沒有用的。
若是沒了你所擁有的東西、你的功成名就,請問你是誰?
你大概也答不出個所以然。你是你的聲名、你的權勢,但除卻這些不說,你是誰?所以說你所持有的這一切變成了你的身份,它們使你對你自己有錯誤的認知,而那正是「自我」。
「自我」不是什麼神秘的東西,它是個非常單純的現象。活著卻不知道自己是誰,這是不可能的事,假如我不知道我是誰,那我在這裏幹什麼?這麼一來不管我做任何事都失去意義,最首要的事就是知道我是誰,然後說不定我能做些什麼來發揮我的本性「使我覺得心滿意足,找到我自己的家。
但是,要是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誰,而我忙著做這做那,請問我要如何達到我的本性要我成就的地方?我從早忙碌到晚,卻永遠沒有機會說一聲:「現在我終於到了,這就是我一直在找尋的地方。」
你不知道你是誰,於是你需要一些假的身份作為替代,你所擁有的那些東西提供了那個假身份。
當你剛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,你是一個純真的觀照者,大家都是帶著同樣的意識進入這世界,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品質,但往後你會開始與成人世界展開一場談判。他們有很多東西可以給,而你只有一樣東西可以給,那就是你的完整、你的自我尊重。你有的並不多,只有一項,你愛怎麼稱呼都行:赤子之心、聰敏、真誠,你有的僅僅是這一件。
小孩子對他身邊所見的一切天生就感興趣,看到什麼東西都要,那是人性中的一部分。你去看小嬰兒,連一個剛出世的嬰兒,你都可以看到他的手開始在摸索些什麼,他的小手正試著找些什麼,他已經展開了他的旅程。
在旅程中他將失去他自己,因為在這世上,你不可能不為自己的所得付出代價。可憐的孩子,他不懂他所付出去的是萬分珍貴的東西,就算與全世界相比較,他的完整依舊遠遠來得有價值。小孩子沒辦法知道這正是問題所在,因為他所擁有的完整是與生俱來的,於是他視之為理所當然。
讓我告訴你一則故事,你就會懂得我所說的。
有一個非常富有的人,在他有錢之後卻覺得很挫敗。這不足為奇,成功通常會帶來這樣的結果,再也沒有比成功更失敗的事了。成功之所以會顯得有意義,只因你是失敗者,當你登上成功的寶座時,就會發現你被這世界、被人們、被社會給耍了。這個有錢人享盡榮華富貴,內心卻一刻都不得安寧,於是他開始尋找心的平靜。
美國也正發生這樣的事,全世界就屬美國人最熱中於追尋心的平靜,像我在印度就沒遇過這種人,大家忙著照顧肚子的平靜都來不及,心的平靜顯得太遙遠了,從肚子到心的距離稱得上有千里之遙。
可是在美國,每個人都在追求心的平靜。當然,如果有人在尋找,就自會有人出來提供,這是經濟學上簡單的法則:有需求,就會有供給。你所想要的是否為你所需要的並不打緊,反正也沒有人真的在意要提供的是什麼:管他是誇大不實的廣告,還是真正實質的東西。
是的,有需求就會有供給,然而狡猾多計的商人腳步更快,他們說:「不必等需求出現,你可以創造需求。」廣告表現的藝術盡在於此:創造需求。
在你接收到廣告訊息之前,你並沒有這項需求,以前你從來不覺得這是你需要的,然而讀了廣告之後,忽然你覺得:「天哪,我錯過的還真不少,我怎麼這麼傻?以前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的存在。」
商人在開始生產、製造某項產品的前幾年,甚至是三、四年前,東西還沒上市就開始打廣告。這是為了要先在人們頭腦裏植入需求的訊息,等到需求出現,屆時供給也準備好了。
劇作家蕭伯納(Bemard Shaw)曾說過,當年他還是剛出版第一本書的新人時,當然可以想見沒有人想買他的書,那時他還名不見經傳,沒人聽說過喬治.蕭伯納——你怎會想要去問:「我要買蕭伯納的劇本?」所以以前他本身就是出版商,他籌錢為自己出書,然後跑去一家又一家的書店問:「你們有沒有喬治.蕭伯納的書?」
書店的人說:「喬治.蕭伯納?沒聽過這個人。」
他說:「這就怪了,這麼棒的人,你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,而你還是這家書店的老闆?你是不是有點落伍啦你該做的是先趕快進他的書。」那時他只出了一本書,可是已開始為接下來的幾本書打廣告。因為當你到處跑的時候,怎麼可能只幫一本書做宣傳?況且,一個人不可能只出了一本書就成為大作家。
他會打扮成不同模樣去書店,有時戴頂帽子,有時戴副眼鏡,於是開始有人打電話給蕭伯納。當時他就是一個人校長兼打鐘,又為自己打廣告,又當供應商,那就是他賣第一本書的方式。他會站在街頭問路上的行人:「嘿,你有沒有聽過……因為我不斷聽到有關喬治.蕭伯納寫的某一本書,人們說那本書簡直是太棒了,你聽過嗎?」
他們會說:「沒耶,我們從沒聽說過這個人。」
他說:「怪了,我還以為倫敦這地方的人很有文化素養。」像這樣,他去了圖書館、俱樂部以及任何可能讓他創造需求的地方,成功地創造出需求,他賣掉了他的書。最後,由於他從來沒有停止過創造需求,終究成了本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之一,成功地創造出需求。
話說回來,要是你真的成功了,則不必創造任何需求,對平靜的需求自然在那裏,因為當你成功時,你會在贏取成功的過程中失去心中的平靜,那是自然的演變。成功會帶走所有你內在的安寧,吸取生命中一切深具意義的東西,什麼也不留下:定、靜、喜、愛,它不斷從你身上奪走一切,到最後,你雙手裝滿垃圾,而所有珍貴的東西都失去了,於是驀然回首,你意識到你所需要的是內心的平靜。
馬上就會有人來提供滿足這項需求的服務,而這些人對心、對平靜卻所知不多。我曾讀過一本書,書名是《頭腦的平靜》(Peace of Mind)作者是一位猶太教的法學博士約書亞.力柏曼(Joshua Liebman),這個人既不懂平靜,也不懂頭腦,但他是個生意人,在不瞭解自己所寫的是什麼的情形下,他也能讓書大賣。
他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暢銷作家之一,因為,只要是想求得一點內在安寧的人,早晚會發現的書亞.力柏曼的書。他的書寫得很好,文字的表達清晰動人,稱得上是位優秀的作家,你讀了很難不受影響。只可是,頭腦的寧靜依舊是那般遙遠,說不定因為你讀了這本書反而離你更遙遠。
其實,若是一個人懂得平靜、懂得頭腦,他不會寫出一本題名為《頭腦的平靜》的書,因為頭腦是一切惶惑不安的源頭,而平靜卻是出於無念(no-mind)。
所以說「頭腦的平靜」這種東西不存在。當頭腦在的時候,你就別想有平靜;當平靜發生的時候,代表你的頭腦不在。但是,寫一本叫《頭腦的平靜》的書,我想沒有人會去買。我一直在想著:.…不會有人去買《頭腦的平靜》,因為光聽書名就知道那是在胡縐。
小孩並沒能意識到他身上帶著些什麼,之前提到的這個有錢人也是一樣,他家財萬貫,如今旨在尋找平靜,他去找過一個又一個的智者,他們都給他很好的建議,但對他就是一點用都沒有。
說真的!只有傻瓜才會給別人建議,也只有傻瓜才會接受別人的建議。聰明的人不會給別人建議,因為他清楚得很,世上唯一可以隨意給的就是建議,而從沒有人會聽進去的也是建議,所以說,他幹嘛沒事找事?
一個真正的智者,會先要你準備好,然後才會給你建議;他不會直接就告訴你,你需要準備好。也許你要花上幾年的時間做鬆土施肥的動作,然後才能灑下種子。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種子灑在石頭上,卻不知道這是在浪費種子,這種人是傻瓜。
有錢人所遇到的每一個智者都給了他建議,但沒有一個幫上忙。最後,有一個他沒有去問的人,這個人是個無名小卒,而且還被村人認為是白癡,某一天他在路上將這有錢人攔下來,對他說:「你這是在白白浪費你的時間,那些人沒有一個是真正的智者,我對他們清楚得很,只不過別人都以為我笨,所以沒有人相信我,說不定你也不會相信我,但是我認識一位者。」
「我只是看你為了找尋平靜而吃盡苦頭,我想我直接告訴你去找誰比較快。通常大家當我是白癡,不會有人來問我任何事,而我也從來不給任何人任何建議。但我實在看不過去?看你那麼傷心、那麼不快樂,我決定打破沈默。你就去隔壁村找這個人。」
這個有錢人二話不說,馬上帶著一大袋貴重的鑽石,騎上他的愛馬去了。他到了,也見到了這個人,蘇菲行者都知道他叫慕拉.那蘇丁(Mulla Nasruddin)。
他向慕拉問道:「你能幫我讓頭腦靜下來嗎?」
慕拉回答:「幫?我能直接給你。」
有錢人心想:「真奇怪,先是一個被認為是白癡的人給我建議……純粹是由於絕望,我想橫豎也不會有什麼損失,所以我出現在這裏。眼前這個人似乎是個程度更嚴重的白癡,他居然說:我能直接給你。」
有錢人說:「你能給我?我找過各式各樣的智者,他們無一不給我意見:做這、做那、生活要有紀律、捐獻、幫助窮人、蓋醫院……有的沒有的一堆。他們說了,而我也做了,卻沒有半點幫助,事實上,還惹來愈來愈多的麻煩,而你說你能給我?」
慕拉說:「這很輕而易舉,你先下馬來。」於是有錢人下了馬,手上還拿著他的袋子,慕拉問他:「你緊抓在胸前不放的是什麼東西?」
他答:「這些是很珍貴的鑽石,要是你能給我平靜,我就給你這個袋子但就在他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,慕拉一把抓住那個袋子,逃之夭夭。有錢人嚇了一跳,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,後來他不得不也追著跑。但那是慕拉的地盤,那裏的每一條巷子、每一條捷徑他都了若指掌,而且他跑得很快。有錢人這輩子從沒跑過,又滿胖的……他一邊哭,一邊氣呼呼地說:「我完全被騙了!這個人搶走了我畢生工作的心血,我所賺的錢,他全都拿光了。」
一堆人湊過去看熱鬧,都在笑他的樣子。他說:「你們也全都是白癡嗎?這個鎮上就只住白癡嗎?我已經徹底被毀了,你們不去幫忙抓賊也就罷了,還站在那邊笑。」
他們說:「那人不是賊,他是位老經驗的智者。」
有錢人說:「都是我村裏的那個白癡,才使我捲進這場麻煩!」雖然跑得氣喘吁吁,又滿身大汗,他還是跟著慕拉跑。慕拉跑回原地,站在原先馬被拴住的同一棵樹下。他帶著那個袋子,在樹下坐了下來,有錢人邊哭邊跟了上來。慕拉說:「這袋子你拿去。」有錢人接過了袋子,將它貼著自己的心口。慕拉說:「感覺怎樣?你能感受到一些些的平靜嗎?」
有錢人說:「是很平靜沒錯,你真是個怪人,用的方法也很奇特。」
慕拉說:「這不是什麼奇特的方法,不過是簡單的數學。對於既有的一切,你總不免視之為理所當然,你只欠缺一個失去它的機會,那樣你馬上就能意識到你所失去的是什麼;你所得到的不是新的東西,你拿著的正是同一只袋子,只不過當初你的頭腦靜不下來。現在你拿著相同的袋子在你胸口上,任誰都可以從你臉上看出你的平靜,你變成一位不折不扣的智者!你可以回家了,不必管別人說什麼。」
這就是小孩子的問題所在,他帶著天真無邪出世,而他隨時可以用他的天真無邪去交換任何東西,隨便什麼垃圾他都買,為此他丟掉的是他的勇氣,而他能買的只是玩具,這世界除了玩具還有什麼?但是他失去的是他的清晰洞察力。唯有當他身邊所擁有的玩具完全無法為他帶來一絲喜悅、一絲成就感時,他才明白也才會意識到他失去的是什麼,他已經失去自己了。
在一個較理想的世界中,每個家庭都會從小孩身上學習到一些東西。人們總是忙著教導孩子,似乎沒有人從孩子那裏學到什麼,但其實他們卻有許多可以教你的,反倒是你沒有什麼可以教他們。
只不過由於你年紀比較大、比較有力量,你就開始把孩子塑造成跟你如出一轍,連想都沒有想過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,你成就過什麼,你的內在世界是什麼狀況,假如你自己很貧乏,難道你要你的孩子也是這樣?
然而,沒有人思考過這件事,不然,人們就會從小孩身上學習。孩子們從另一個世界帶來好多好多的禮物,因為他們對這個世界而言算是新來乍到,他們仍帶著子宮裏的寧靜,那正是存在的寧靜。
永遠記住一件事,在未知中保持信任。已知就是頭腦,未知不可能是頭腦,它可以是別的,但絕不可能是頭腦。關於頭腦,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,頭腦是累積成的已知。舉個例子來說,假如你在路上遇到一個岔路,頭腦說:
「走這邊,這邊是熟悉的方向。」那就是頭腦。假如你聽從你的存在(being),就會想走陌生、未知的方向,你的存在一直是個冒險家。頭腦則喜歡一再因襲傳統,專挑既定的軌道或已經有人踏過的路徑行走,換句話說是最沒有阻力的道路。
所以,永遠要聆聽來自未知的聲音,並且鼓起勇氣投入未知,採取行動。
朝你命運所指的方向去成長,這需要無上的勇氣,你必須無畏無懼。深懷恐懼的人無法超越已知,已知讓人感到舒適與安全,因為一切都是熟悉的,你充分地掌握狀況,很清楚該怎麼做,就算一邊睡覺你都知道如何應對,根本不用保持清醒,那就是關於已知便利的地方。
當你跨出已知的範圍時,你會感到恐懼,因為,現在你什麼都不知道,你不曉得什麼該做,什麼不該做。此時的你對自己不敢那麼確定,你有可能犯錯,有可能走錯方向,那就是讓人們緊抓住已知不放的恐懼在作祟,當一個人老是在已知的圈圈中打轉時,他就不再有活力。
冒險是唯一活過生命的方式,除此之外沒別的方式;唯有透過冒險,生命才能臻至圓熟,朝向成長邁進。你需要當一名冒險家,隨時準備好為了未知去冒失去已知的風險。一旦你體驗到自由與無懼的喜悅,你便無怨無悔,於是你己懂得將生命的火炬燃燒出全部的光和熱,讓生命強烈地活過,就算只有短暫片刻,也比庸庸碌碌的漫長一輩子要令人感到滿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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